1979年9月,我顺利考入乐坪中心学校初中,在清澈美丽的乐坪河畔,我度过人生最难忘、最有意义的三年时光。人的一生总会有许多刻骨铭心的往事,尤其是在自己的成长过程中,有一些片段在多年以后依然记忆犹新,不能忘怀。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这几位启蒙老师像一盏指路的明灯

从我开始记事的时候起,父母亲就常跟我们说“万般皆下品,唯有读书高”,“人不读书不知礼,铁不锤炼不成器”,读过几年私塾的父亲,经常用《三字经》和《增广贤文》教育我们,虽然懵懵懂懂不知其所以然,但在心里留下了一个淳朴的信念,那就是好好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。母亲是五十年代炉山(含镇远)卫校毕业生,算是解放初期的知识分子了,后返乡务农。从我记事起,无论再忙再累再晚,在没有课本的情况下,母亲每天都要腾出时间教我在报纸上认字,给我讲读书报国的道理,五岁时候就能够读写五六百字了,还学会了乘法口诀和百以内的算术。1971年秋季,乐坪公社蒋岗大队的小学首次开班,在田坝张家的老屋里,上百人挤在一起读一年级,这个一年级其实是一个扫盲班。那时我还不满6岁,班上也还有十七八岁的青年人,就在这样一个大杂烩的班级里,年龄最小的我还当了班长,成为了这一百多人的“大官”。读了一年的扫盲班之后,升级进了“一年级甲班”,这才算名副其实的一年级,再往后的日子里,我成了各位老师的重点关注和培养对象,先后有胡昌美、朱炳芳(上海知青)、张世英、罗雍熙、韩明华、冉瑞奇、刘运孝等几位老师,是他们启发了我读书的心智,是他们给我的童年培土施肥浇水,是他们推着我努力学习和进步,扶持我一步一步的健康成长。

你们就像八九点钟的太阳蒸蒸日上

1979年夏季,我参加了人生第一次升学考试,以第一名的成绩顺利升入乐坪初中,没考上的其他同学就此回家务农,我成为了继续读书的幸运儿。那时候的乐坪中心学校,有小学也有初中,初中一二年级各有两个班,初三只有一个班。校园的结构类似一个四合院,四个边各有一排瓦房,靠西一排是教师宿舍,其余三面是教室,初中部就在北面这一排,中间是校门。整个学校掩映在一群古树之下,我们自己数了数大概有40来根,大多是三四个学生才能合围的古树,有柏树、榔树、紫荆、梓木、拐枣等,像卫兵一样守护着读书的孩子们。院坝中间是一溜十几根大柏树,树下有一个两丈左右宽的台子,是老师讲话和喊口令的地方。老校长潘福清说,别小看这些树子,都是好几百年的老树了,我们都要爱护它们。学校的操场坑坑洼洼,一到下雨天就是“水泥路”,一出太阳就是“洋灰路”,潘校长一声令下:我们也要农业学大寨,于是每到星期六下午,全校师生一起去乐坪河里掏石头,一撮箕的石头,再少也有三几十斤,每趟搬运两百米,一天20来趟,对我这个小身板来说,确实是一身泥一身汗,在老师的鼓励下,我还是坚持下来了。一个学期后,操场平坦了、整洁了,虽然很累,却很有成就感。“自己的事情自己做,只要努力就一定有成绩”,我记住了这句话。

初三那年,潘校长来给我们上生物课,讲到了生命的起源,他说:有生命的萌芽,就会有生命的成长,有成长就会有衰退,有衰退就必然有死亡,这是自然规律,任何人都不能改变。你们就像八九点钟的太阳,蒸蒸日上,我们这些老人就像是日落西山一样,早晚要回到地里去。毛主席说:世界是你们的,也是我们的,归根结底是你们的。你们以后的人生路还很长,要加倍地珍惜,加倍地努力,才能走得更远,才能过上更好地生活。潘校长的话句句语重心长,对我启发很深。

要敢于发现错误正视错误和改正错误

“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,人人都会犯错误,关键是我们要敢于承认错误、敢于改正错误,一个人一生有很多关键因素要好好把握,特别是自省自律自强,越是难做到的事情越是要认真做到”。这话是徐成银老师说的。

一开始,数学物理课都是金德高老师一个人上,初二的时候,年轻的徐成银老师接手了我们班的物理课。我一直自信我是最刻苦最努力的学生,总成绩从来都名列前茅,唯独数理化总搞不赢两三个同学。我想了很多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,包括把所有做错的题重新做一遍,也许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做法,恰恰就是这个做法引起了一场不小的波澜。

那天下午的物理课,不上新课,专讲刚考过的试卷题。我听的很认真,卷子上画的密密麻麻,然后腾在另一个作业本上。徐成银老师一边讲解一边走过我的课桌,似乎发现了我的异样,拿起我的本子一看,“这不是做过的题吗”,我说:我重做了一遍。老师一看这个本子快写满了,很是惊讶,就把这个本子带上讲台上,认真看了足足十几分钟,突然说:大家传阅一下这个本子,谈谈有何感受?于是,这个作业本在全班同学的手里走了一遍之后又回到老师手里。“如果你们都像他一样,把做错的作业重新做一遍,学会自己检查自己的错误,学会自己改正自己的错误,我相信你们个个都是优秀学生”。这个结果太出乎我的意料了,一个错题练习本受到如此隆重的表扬,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。再后来,我更加坚定地时常检查自己、反省自己、纠正自己,养成了良好的学习习惯。全校考上县城高中的13人当中,终于有了我。应该说,这个结果与学会自我纠正的习惯是分不开的。

乐坪口音的英语绝对是跑调的

在那个年代,学英语绝对是个新鲜玩意,拼音字母认不全的我们,做梦都没想过要叽里呱啦地学外国人说话。初三那年,老师说将来高考要考英语,我们学校也要开英语课,于是,我们这个班赶上了。带我们尝试新课程的是一名帅气的上海知青,他就是姜曙老师,我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不是“江苏”的谐音,是不是老师真的想家了,据说是回不去了,就安心下来当老师。他一口上海味的乐ping话,一旦用普通话来上课,那绝对是一流的,至少我们那一代人没听谁说过这么标准的普通话。新潮的老师、新潮的课程、新潮的思想,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全新的外面世界。他说,一个字母、一个单词,都要认认真真地去读、去背,英语是读出来的!那就读吧,记不住了,就在下面标注汉字来帮助记忆,这个时候,汉字总显得不够用,有些单词是无法用汉语来配音的,那么,生拉硬扯的找一些近音字来凑合,什么“提钱”呀、“古德摸你”呀等等稀奇古怪的“婴语”都出来了。老师说:乐坪口音的英语绝对是跑调的!我倒认为,那个年代的人能不能学好英语倒在其次,重要的是老师给我们思想封闭的圈子打开了一个认识世界的窗口。当年谁也想不到,如今处处都离不开英文字母。说真心话,十分庆幸我们遇上了姜曙老师,能够早早地接触了那些洋码子,为以后的学业夯实了基础。

写文章就像一个人有骨架、有血有肉有情感有灵魂

“出生在这个年代不是你们的错,错就错在你们没好好读书,没有文化,将来你就没有立足之地”,付冠英老师跟我们这样说。确实,生长在那个大老粗最光荣的特殊年代,标语口号渗透在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,我们的人生观和世界观是明显有缺陷的、思想是僵化的、内心是封闭的。

但是我们也是幸运的,初三毕业班的时候来了一位像父亲一样慈祥的付冠英老师,高高的个子、花白的头发、消瘦的脸庞还挂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,不由得你不心生敬畏。“写你们这个作文,满篇抄来的标语口号,到底想说什么你清楚不?翻过去牛皮渣、翻过来渣牛皮,王大妈的裹脚布又长又臭,一句实话都没有。写文章就像是一个人一样,要有骨架、要有血有肉、还要有真情实感和灵魂”,你想表达什么样的思想?你想怎么说才能说清楚,这是你们目前迫切需要解决的认识问题。为了让这帮思想禁锢的少年焕发新生,重新回到健康成长的轨道上来,付冠英老师苦口婆心说了很多很多的道理,想了很多很多的办法,最终还是收效甚微。

又一个星期六的语文课,付冠英老师来到教室,他举起一本厚厚的书说:大家认认这几个字,读出来,一脸惊愕的我们一字一句地念“基-督-山-伯-爵”,什么意思?还没反应过来,老师说:从今天起,星期六的语文课不上新课,就讲故事!这个消息当然最受欢迎了,可没想到的是,这个故事一说就是一个学期。《基督山伯爵》是法国著名作家大仲马的通俗历史小说,也是19世纪世界名著。故事讲述了一个囚徒起死回生、报答恩人、惩罚仇人的一段传奇故事。故事很长,惊险曲折、起伏跌宕、引人入胜。不知不觉地把我们带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、充满拼搏精神的世界,认识了形形色色的一群丑陋的陌生人,主人公经过一段地狱般的炼狱之后,最终在山穷水尽的时刻迎来了柳暗花明,实现了人生夙愿。这个故事揭示一个肮脏的社会,展示一颗坚强的信心,弘扬了一个坚定的信念,对于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少年来说,不光是让我们学会了写作文那么简单,更多的是让我们开阔了视野、认识了那段黑暗的欧洲,明白了“坚定信念”的无穷魅力,激发了在逆境中拼搏的勇气。也可以说,在拨乱反正的年代,付冠英老师为我们点亮了一颗指引航向的明灯,给我们的思想认识来了一次触及心灵的拨乱反正,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,及时的注入了新鲜的血液,灌输了“学会思想、学会珍惜、学会奋进、学会奉献”的理念,受益终生。

在乐坪河畔求学的那些年月,有疼我爱我的父母,有一个又一个栽培我们的好老师,除上述的几位恩师之外,还有很多对我们倾注心血、扶助我们成长的老师们,他们不仅给我们传授了文化知识,更培养了我们立志报国、努力奋进、自强不息、自省自律的精神和良好作风。

时光匆匆,岁月已过四十余载,在我成长的道路上,在我求知的历程中,感恩有他们相扶相伴,他们的谆谆教诲永远都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精神财富。

在第39个教师节来临之际,谨以此文向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们致以节日的祝贺和最崇高的敬意!(张成平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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